更新时间:2023-09-05

圣蛛:圣蛛之网


自《边境》斩获一种关注单元大奖后,阿里·阿巴西持续在戛纳大放异彩,同样“流亡”的女主角扎拉则凭借《圣蛛》获得戛纳影后。可以说全片演员都表现出了十分出色的演技,这有力地构筑了本片现实主义的真实语义,而隐喻的层面则藉由编排的视听语言承担。阿巴西说:“我并非热衷于连环杀手电影,我对刑事案件感兴趣的原因是它们揭示了我们生活的世界。关于《圣蛛》,我想拍的不是一部关于连环杀手的电影,而是一部关于杀手社会的电影。”

阿巴西的确搭建起一个令人窒息的“杀手社会”。视觉一直沉浸于灰暗影调,大篇幅的黑夜充斥着孤寂与不安,白天的阳光也蒙上一层阴冷质感。底层布景、虚焦特写、低音配乐,不仅描摹陈旧的社会景观,且让恐惧外化。本片似乎有一些黑色电影的元素,其实却更倾向于政治惊悚片的亚类型。开头十分钟的序幕以对“圣城”逐渐拉高的俯视作结,灯火阑珊的公路蔓延至中心,正像一只闪烁圣光的蜘蛛,这张圣蛛的网蔓延整个伊朗社会。

“蜘蛛杀手”Saeed的动机源于畸形宗教信仰,这个理由十分光明正大地掩饰了伪禁欲以及厌女的深层逻辑,而对平权以及人权诉求的审美期待在阿巴西的影像中也走向了对伊朗政教合一政治的直白嘲讽,宗教、女性、阶级、政治,环环相扣。剧作十分平稳,一条线索呈现Saeed一体两面的拉扯,一条线索满是女记者Rahimi作为女性缩影被性别歧视的荆棘,双线交汇后,民众、当权者、下一代——伊朗社会被过去所裹挟从而看不到未来的当下,一点点浮现。

如果说Saeed对殉道者身份的梦寐以求揭示强大意识形态对乌合之众的渗透,那么他不经意间流露的对性欲的羞耻和被名誉浇灌的膨胀,则证明了禁欲教义的虚伪。面对第十五名受害者的尸体,他忍不住凑近了她的脖颈,随后忏悔;对豪放主动的第十六名受害者,他恼羞成怒,用更凶残的暴力杀死她……宗教的圣洁之名藏着到底是虔诚信仰,还是整个社会压抑已久的积弊?正如勒死她们的头巾,遮盖的不是光洁的额头和乌黑长发,而是躲在“传统”背后“猎巫”的目光。

欲望滋生即既定事实,无法掩盖,Saeed被捕后反倒进入了一个十分松弛的状态,甚至在法庭上自以为幽默地调侃、在监狱中传授儿子杀人方法。之前还有几分和蔼的神情变得狰狞和猖狂,他误把自己放在政治领袖的地位,冥冥之中置身于阶级跨越的假象,直到最后一刻,他一样在绝对力量之下,窒息而亡。“杀手社会”的窒息氛围从何而来?在个体之中,男性压迫女性,在宏观角度,权力压迫底层,杀人者不是死于正义的讨伐,他和被害者一样死于一个把宗教当借口的政治体系。阿巴西让法官和同为退伍军人的故交进入Saeed牢房这一段落显然不只为了反转剧作,而是有效隐喻了伊朗男性权力操控一切,用阉割弱势的方式取得假性稳定社会的意图。

而在女记者Rahimi这一虚构人物的线索中,警察局长和法官的不作为有同样的指向,他们甚至肆意对她进行荡妇羞辱和性骚扰。同样的,领导、同事、旅店老板、陌生人乃至同性的角色塑造都镜像般的典型,无不指出女性困境。此处的编排固然是讨巧和尖锐的,但它让影像的反抗隐喻力量足够直白,也意味着阿巴斯并没有模糊伊朗女性平权的呼吁。性工作者作为很不完美的受害者,让本片的主题呈现更加落地更加复杂,她们苦难的根源是贫穷,是无法庇护每一位公民的政治,苦难的终结是歧视,是不会消失的俯视目光。最后,妹妹躺在哥哥的脚底下搬演杀人的游戏,他们的无意识正如所有人的不自觉,是留给下一代泥沼?还是竭力反抗?《圣蛛》给出了电影的答案。


圣蛛Les nuits de Mashhad(2022)

又名:圣诛(港) / عنکبوت مقدس / Holy Spider

上映日期:2022-05-22(戛纳电影节)片长:118分钟

主演:扎拉·阿米尔·阿布拉希米 迈赫迪·巴杰斯塔尼 佛罗赞·詹姆希 

导演:阿里·阿巴西 

圣蛛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