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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闯四季城》51-54集:速通游戏!

仔细思考一下,其实主角团一行人进行了三次进入怪物城的体验:

第1次是直接通过走后门的方式进入到怪物城,结果让喜羊羊变成了影王。
第2次是老老实实的在四季城中以通关徽章的方式进行刷关体验,并且感受到四季城里面的生活,结果所有的人都被抓住了,除了灰太狼。
第3次是灰太狼拿着上一个版本的通关秘籍,带一群忘记了大号的队友快速通关。

这种重复通关的方式,大家都会很熟悉的,称之为一周目,二周目和三周目。尤其是在B站的评论区,更是有相同的表述方式。

不过我想要说的是,这种表述方式已经是游戏机制影响到了人们的思想认知所带来的结果。媒介并不是人的思想和身体的延伸,相反媒介的出现是一种独立的主体,他将人的思想和认知按照符合他自己的发展路径进行了改造。

基特勒在《光学媒介》中提到了两个关于人的灵魂的概念。一个是来自于古希腊,灵魂是一种有待书写的、空白的白板( Tabula Rasa)。另一个是来自于现代之后,也就是1900年之后。怎么样描述一个人的濒死体验呢?人们经常会用回忆就像放电影这种方式来进行重塑。

车致新老师的分析中就谈到:在媒介与人的相互关系的意义上,1900年的电影正好比古希腊的蜡板,他们都为各自时代的人们想象自己的灵魂提供了媒介的物质基础。

在这一部动画作品中也是如此,我们可以通过角色在动画里的表现以及观众对于动画作品的评价双重证明,媒介是人们认知的改变这一命题的延续性。

首先,主角团队们在故事中的人设是偏向ooc的。

现在的喜羊羊与灰太狼是单元剧而不是日常系。那就意味着每一季故事的结束,从理论上说,角色们应该是要有所成长的。但是这几季的故事下来我们只看到了两个东西的成长,第1个就是羊狼和平对于根本性的元设定被改造了,第2个就是增加了很多回忆和照片。由这些事件所引发的性情上的改变,几乎是没有。

这本来是一个制作组应该被诟病的地方,但是放到这一部《勇闯四季城》中,就显得比较合理。因为他们被赋予了新的角色是勇者,而勇者在冒险闯关的过程中,不仅仅是找回游戏中失忆的过程,同时也是不断重置自己记忆的过程。

既然记忆已经被重置了,那么带来的结果就是记忆攀附生长的那些成长的部分,性格的部分和行动的部分都会随之而消失。

也就是说从这一部开始往后看,人物是可以不用成长的,或者之前所有成长的经历都可以被重置掉。

在第51~54集中,灰太狼带领的几个好像完全回到了青青草原最初样子的羊们,就是如此。

第二,观看者的评价。

在知乎并不明显,但是在B站的评论区中,对于二周目、上大号、忘记密码等等类似的表述是相当熟悉和信手拈来的。

不只是在动画中,其实在其他各个评论区所表述的语境也有相似的内容:比如退版本、换环境、升级打怪、转职、刷经验。甚至这一套话语体系是可以用来形容某个更加热点的问题或者时政的问题。

这些表述方式都是与游戏有着密切关系的,所以这个时候我就在想,灵魂在游戏中代表的是什么呢?答案当然是东浩纪说的那一套,自觉的人格解离。

其实还有第三点,这点一直存在于整个作品的表述过程之中。

那就是这个动画本身是给低龄受众看的。虽然在整个作品里面没有提到游戏机制和类似的表达,但是低龄的玩家能够非常快速的get到其中的点,并且不觉得有什么先锋的地方。

如果这样类似的设定放到10年前,那作为学龄段的孩子们来说很难理解,为什么人物角色性格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为什么和上一个剧情是不同的?

那是因为现在的低龄玩家已经习惯于这种重复出现和只看数据库消费,不看人物丰满度的现实生活了。

一方面,是因为孩子玩类似的游戏玩的多了,一次两次可能不太习惯,后面也就慢慢的习惯了。很多短的对战型的游戏它是要一局一局重开的,它拥有着大量的相似之处,那些必定是只出现在地图上的,但是里面出现的角色人物和整个过程却是不同的。

另一方面,就不只是游戏的问题了,现在的短视频APP是更加广泛的存在,不仅是小孩子,成年人也会沉迷其中。那么我们就会发现有两个媒介操作上的认知影响:第1个是当我们不播下一个视频的时候,这个视频就会在15~30秒,播完之后反复重放。第2个就是即便我们播到了,下一个视频APP也会通过猜你喜欢推荐同类型的视频,有时候甚至那些人的行为和身体语言都是高度相似的。

在这部动画中也确实有一些轻小说的感觉:

新城说,轻小说的制作并非是由剧情的结论决定人物的刻画,而是由角色的性质优先于剧情之大量的可能性。换言之,轻小说与其说是故事的媒介,不如说是其性格在扮演角色的媒介的特质更为强烈。

在本作中,我们就能看到两种性质的变化。

首先原作中的羊狼的种族对立的性质被彻底取消之后,在这部四季城的故事里,他们被赋予了勇者和下面的不同职业的分配。整部作品都在讨论勇者和影王能不能做朋友,但是这个讨论他是不得不拥有的一种表面上的落回到友谊这个点上的正能量。

而在深层次上他想讨论的点,其实就在于这种职业到底是一种常态化的职业呢,还是一种特殊化的职业?勇者相对于四季城居民来说不是一个常态化的职业,在丰秋城里,它甚至变成了一种被观光的景点。

在进入到怪物城之后,有一段看似造梗的画面,那就是除了灰太狼高度紧张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勇者,作为这个职业的自觉,想着只是来进行旅游和观光的。

这一点也正是体现出来与游戏这个机制相对立的另外一个机制,那就是旅行。(东浩纪正好又写了另外一本书,就是讲的观光客)

但是喜羊羊一行人被重新打散,进入到四季城的生活中,他们所拥有的职业却不是如此。渔夫、花农、王子、公主、长毛怪……

他们当然是本地的居民,这些居民所生活的场所是被随机重置的,但是他们不觉得违和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与游戏无关。

游戏是什么呢?是一种循环性的故事生成。

灰太狼的疑惑也就在于如此,为什么四季城的地标建筑都是完全确定的,但是人物关系却是已经重置的?

那是因为叙述本身能调动的,其实就是人物的关系,你必须要在和别人的对话和交往中才能完成游戏的叙事。当然这种设置最常见的,就是桌上对话型角色扮演游戏。

换言之,在这种属性的游戏中,宏大叙事一定是依靠对话被逐渐挖掘出来的,而不是角色或玩家通过探索而发现的。

我们再来看一下灰太狼在第3周目速通时的表现,就可以体会到很多没有存过档的玩家不得不重新游戏,然后看着相同的剧情演变时的心情。

更重要的是灰太狼的表现,体现出来一种更大的时代症候群。那就是,我作为一个掌握着宏大叙事某个版本完整表述的人,能不能在不依靠对话的情况下通关这款游戏或者宏大叙事呢?

答案是否定的。

即便三周目的速通已经非常快了,但我们依然也能看到,倘若灰太狼老老实实的完成游戏中对话所需要的场景,而不是上来就开打,那么剧情速通会更快。

相反,正是因为灰太狼过分依赖不是靠对话,而是靠记忆得来的宏大叙事的完整版本,才让这次的速通剧情反而拉慢了。

在后面的6集中,我们还会看到记忆,被装进怪物树的记忆球,然后被复原的过程,我们还会讨论到身心二元论的区别。

然后我的喜羊羊与灰太狼的这一段时间的工作终于要暂时的落下帷幕了,关于喜灰主题的讨论大约可以在半年之后再见了。

《勇闯四季城》55-58集:身份政治的束缚

喜羊羊与灰太狼系列延续了一如既往最后十集超级反转的风格,只不过这一次的反转并不只是停留在简单的友谊叙事上,而是更进一步讨论了身份政治的问题。

从表面上看,故事进入到了最后几集,将视角固定在了勇者和影王身份的极端对立上。但是实际上,我们能够看到破影大王和影王其实是不同的破影大王,有可能是为了守护更加邪恶的存在,而不得不将自己变成孤独一族人的所在。

就好像在早期的宗教神话中,天使总是长得一副极度邪恶的模样,因为他要用自己的模样来震慑住恶魔,而恶魔呢总是会长出一副古惑人类的美好变容,因为他要将人类拖进地狱,如果我们以貌取人,或者我们以身份政治的方式转换视角来看到的,那么天使和恶魔的身份就是截然交换而不同的。在中国四大凶兽也是如此的体现,展示的四大凶兽其实是为了对付更加邪恶的存在而出现的,但是人类呢,后来慢慢的把他们也就当做了凶恶本身。他进入到了神话的民俗传播之中,通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变成了一个与自己身份完全相反的存在。

可是勇者并不需要在乎这些。因为勇者的身份政治决定了他的游戏叙事中必须要成为打倒怪物的存在,要不然勇者作为一种临时或者是紧急状态存在的职业,就没有继续存活下去的必要性了。

所以我们会看到一件事情,就是当记忆树里面的记忆球被打破之后,这些人的记忆回到了身上之后,他们完全不怜惜自己在四季城中的模样,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身份是勇者,而不是居民。

从这个角度,其实我们能够很好的分析出居民和勇者到底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简单的说就是居民并不具备任何的政治性,而勇者就是一个政治身份的存在。

在福山的《身份政治:对尊严与认同的渴求》第三章就谈到“身份政治”的问题,但他的落脚点并不是“二极管”的,而是从灵魂的诸多身份出发的。他在书中将人的灵魂分成了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欲望和本能的部分,也就是非理性的作用;第二个部分就是理性的最大化,也就是理性的部分。

我们对于欲望和理性的部分实际上是很熟悉的,在《勇闯四季城》中也给予了横截面式的体现。

如果一个人是基于理性效应的最大化,那么他就不会想要改变四季城的现状,因为破影大王将他们的记忆抽取出来之后,他们会非常和平的生活在这个四季城之中,即便是成为哲学僵尸也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四季城的和平其实在目前的生活境遇下已经是存在的,只不过需要做的事情是仿佛每日重置出现的任务,仅此而已。在经过了一周目和二周目之外,我们可以想象一下,灰太狼再重返四季城的时候,倘若没有主角团队的那些角色被重新放置于四季城中成为居民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答案是这正好是和平的样子,虽然听起来令人心酸。

就好像在这几集播出之后,有一部分的b站网友会认为喜洋洋的人设已经出现了崩坏,而另外一部分的b站网友则认为,这不正是喜羊羊想要的生活吗?父母双全,从小受到很好的教育,然后他慢慢的着壮的成长,成为了一个不需要暴力和善良的好孩子。

还是说这种生活境遇其实是虚假的,所以才让人难以接受呢?那么如果认为这是虚假的判断的话,那么凭什么认为喜羊羊他们生活在青青草原的模样就是真实的呢?

这里就会讨论到诺奇克所谈的那个问题叫做快乐经验机(Experiments Manchine)。在他的这个思想实验中,他说即便是这个机器能够给予我们一个与现实生活别无二致的生活体验,但是那就是我们所向往的,不过我们依然还是不能带上这个机器,不能进入到我们的向往的最理想的生活中去,那是因为根本就不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可是他没有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我靠自己努力得来的这个过程是真实的吗?

弗洛伊德在区分本我,自我和超我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将一个人的灵魂分成三个部分了。本我意味着产生欲望,而自我这意味着控制欲望,欲望的部分对应着个体的偏好,而理性的部分则意味着控制各种各样的偏好。

那么请问超我是什么呢?灵魂中的第三个部分又是什么呢?福山将这第三个部分命名为激情。这里的激情并不是我们字面意义上理解的激情,而是存在着一种类似于优越性的激情(和平等性的激情),同时也就是身份政治的基础之所在。

贵族一词的本意来源于 由最好的人统治 这一希腊语的表述衍生而成,意思是我比其他阶级的人存在着更高级的内在优越性,这是一个支撑下去的信念,这是社会秩序的维系的根基。

我们用一个例子就可以方便的理解:如果一个人坦然赴死,他不是基于欲望的,因为欲望让他求生,他也不是基于理性的,因为理性可以让找到更好的办法,而不是让他不为困难,那么它是基于什么的呢?它是基于激情的,他认为自己的身上有一种美德,这个美德驱使着他必须做出这样的行为。

那如果我们不承认这种优越激情,而是转而承认另一种叫做平等激情的表述,会不会更好呢?也就是所谓的人人都在价值层面上是平等的。答案是并不会更好,因为当我们成人平等激情的时候,就必须要把一个从直观感受上两个价值取向完全不同的人放到同一个评价标准中去理解。

简单来说,即便是怪物帮助他人的雪怪,与他人成为好朋友的蜥蜴怪,收到别人的待遇,一定比他们成为坏人的时候要好的多。我们如果承认这种平等激情,就意味着不能承认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有比其他人更高一级的人的价值。

到这里其实我们也就理解了,勇者的身份就是一种非常典型的优越激情。记忆树封印的并不是完全的记忆,而是灵魂中的第三个部分,也就是激情的部分。

所以我们也都能看到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特质,那就是在他们的记忆被释放回身上之后,他们找回了自己作为勇者时的身份政治,同时他们也丧失了作为存在于四季城中居民的身份政治。

还是以喜羊羊为例,他的记忆其实从最后一集往前看,还是处在一种失忆的状态,有两块缺失的主体性不会被再找回来了,一共是作为王化身的喜羊羊,另外一块则是作为花农而存在的喜羊羊,因为他最开始所认为自己的父母和幸福的生活直接将其定义为虚假的,虽然可能情感上是真实的,但是那又如何呢?情感所附着的生活过去全部都可以抛弃。

那么我们会看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如果我们丧失了欲望,理性以及激情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答案是会进入到一种后现代的生活状态之中,它只负责解构,而不负责建设。

在这种生活状态下的我们会变成一种纯粹靠设定而存活着的状态,也就是这个问题的本质,喜羊羊所携带的家规。

喜羊羊一群人的性格设定其实并不只是一重ooc,而是双重ooc。大部分的观众都能看出来第一重的ooc,是由于他失忆所造成的与原来的设定不同的状态。但是这同样也是第二层ooc的存在基础,那就是这种被强加上去的设定是没有理由的,而是由设定先行将其决定的。

即便喜羊羊的父母是猴子,猴子父母给他带来教育是要善良的,但是也并不会将喜羊羊带成一个只会拿着家规念叨的人。同样的,这份设定是不会再剧情的后续推动中再次展开,并且丰富的。也就是说他就是一个不会成长的锚定的结果。

喜羊羊拿着家规一句一句念叨着的情况非常让人感到厌烦,会让人想起《大话西游》电影中所出现的关于唐僧的表述场景,唐僧也是一个非常啰嗦的人,所以他会对至尊宝反复的念叨。他也不是只对至尊宝这样,他的唠叨是对所有的角色都如此,听够了唠叨的这群妖怪们,最后在他的唠叨之下反而自戕了,于是我们就会看到唐僧通过一种非常无厘头的方式打败了敌人。

这既不是基于战斗和暴力得到的结果(前现代的),也不是基于交流与沟通的到的结果(现代的),而是基于一种碎片化的耦合得到的结果(后现代的)。

仔细思考一下,在失去了记忆并且获得全新的身份的组织团队中,只有懒羊羊一个人的性情反复是有着前因和后续的,同时他也几乎完整的遵循了在冒险的过程中不断成长的经历。那是因为懒洋洋原本的性格设定就为他现在的设定是高度契合的,所以才会给观众产生这样的误会。

而对于其他的角色来讲,他们就是被标签所赋予的性格,比如说非常好斗的美羊羊,沉默寡言的暖羊羊,变成温文尔雅的书生沸羊羊。沸羊羊成为一个书生,有原因吗?当然是没有的。他作为一个书生,对后面的剧情有推动吗?也是没有的,它就是一个设定。

作为比较的是,我们可以看到奇猫国里面的沸羊羊变成了一副特别害怕流汗的样子,同样的这副样子对于后续的剧情推进其实是有很大帮助的。

我们当然可以从这种相似的性格特质中找到在其他作品里能够对应的角色。就好像我们可以通过外表的数据库消费寻找到长相性质差不多的角色一般,比如说金毛就是败犬,而双马尾则是萌属性必须要出现的一种。

那么对于这种已经出现的后现代式的存在的标签来说,能不能够通过靠语言的感化和物理的打击换回他们的记忆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因为他们的记忆并不是一种完整的个人身份政治的表现,而是一个被单独切断并且封印进记忆树里面的存在,所以要想真正的恢复,只能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敲碎记忆球。

这是一种身心二元论吗?其实并不是,我们依然能够看到,当他们失去了一段记忆之后,作为主体存在的身份,依然可以让他们继续生活在四季城,或者是被迫作为勇者前往怪物城进行冒险。那么,什么样的模样才是身心二分的存在呢?答案是,那些已经被石化的勇者。

是的,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才是游戏中最标准意义上的死亡。我们在很多讲游戏的漫画中看到,一旦某个角色下线,他就会石化掉。当他上线之后,这种石化就会瞬间解除,并且恢复成色彩缤纷的模样。

《勇闯四季城》59-60集:从帅中清醒过来

终于到了勇闯四季城的最后2集。

虽然整个战斗场景非常的帅气,但是我们还是要冷静一下,思考一下这一次的最终boss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的。

主角团队们需要打败的最终的boss(噩梦大王)是负能量的集合,也就是剧中所说的阴暗面的集大成者。这很明显是一个大他者(the Other),因为他并不单独从属于任中一个具体的对象,它是所有具体对象的另一面。也就是说在理论层面上,噩梦大王是无法被完全彻底打败的。相同的论述,我们其实在1998年的《数码宝贝大冒险》中看到过。

但是我们依然可以与前作进行比较。

《异国大营救》里的终极反派孤心狼是具体的不信任他人的反面角色,《奇妙大营救》里的终极反派则是元伦理学语境下的黑暗能量。不过黑暗能量本身只会改造和人的性情,它自己没有来源,它就是原始的恶。而这一次的噩梦大王必须依靠其他人的负能量作为养分,才能让自己不断强大,他不会附着在某个人身上,它将反派塑造成为了看似永远不会被消灭的阴暗面。

在恶的哲学层面上,你会觉得是黑暗能量本身作为终极的恶的存在更好,还是吸收他人的负能量的集合作为终极的恶更好呢?哪一种设定更能够让你接受,在追问恶的本源的时候所应该展现出来的这些平台?

前者是一种神话学/社会学的讲述,而后者则逐渐变成了一种伦理学/人格学的表达。

黑暗能量需要通过各种社会规训不断的将人进行改造,比如灰太狼因为身处晋升系统之中,慢慢的被平庸的恶所同化,就逐渐被改造为了第五位将军。

而噩梦大王则不是这样的。我们会看到在整个勇闯四季城的动画中,勇者所带来的偏见怀疑自大,傲慢和贪婪不是被人引导和蛊惑所生发的,而且也不是一种个人性的,也不是被改造的,它就是存在于勇者这个身份政治之中的。

那么孤心狼变坏的理由过于生硬,灰太狼变坏的理由过于规训,在《勇闯四季城》里,破影大王根本就不坏。破影大王自身也并没有产生那些强烈的负能量情绪,这些情绪完全是由勇者带来的——所以我们大概能够猜测得到,成为了影王的喜羊羊,并不是由破影大王所附着之上的——他的贪婪、傲慢、自大、强烈的破坏欲,其实就是承担了手镯内部的噩梦大王的情绪,换言之,与他对话的那个声音并不是破影大王。

不过不管是黑暗能量还是噩梦大王,我们所看到的模样都非常像克苏鲁,他们长得很像有无数只触手的黑团章鱼,为什么会有这种相似的形象呢?

答案是,这就是邪恶最能呈现出来的真实面目。伊格尔顿在《论邪恶》中就谈到邪恶总是与某种泥浆一样的物质相关,因为它毫无特点/终无定型。所以它变成了这样一种黏糊的存在,同时又以不断延伸的状态攀附在其他物的身上,并且要将其吞噬进去。

不过熟悉网络环境的观众已经很明显能看出来,噩梦大王所表现的噩梦并不只是来自于远古童话。与此同时,还具有极强的象征意义,那就是在互联网中频繁出现的各种二极管式的对抗。网络的出现,会让我们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极化,这些极化的情绪会将理性讨论的可能挤压出公共空间,变成更多极端情绪的对抗,情绪输出和暴力对抗总是容易的。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便基于身份政治的角度来去讨论问题,而不是基于面向更多元的事实的角度去进行对话。

剩下的就是一如既往的非常精彩的战斗场景了。而且还在前作的基础上增加了很多新的花样,其中最具震撼人心的就是两个:

一个是集合了历代勇者力量的元气弹,另外一个就是喜羊羊与灰太狼合影之后形成的新人物。

从视觉效果来看,似乎只有元气弹的出现以及众人合体为一个具体的更加伟大的人,才能够击败这些有负能量集大成所形成的噩梦大王。毕竟这时候噩梦大王已经从一个不可见的大他者变成了一个可见的意识形态对象。

不过元气弹和合体的新人物,这是两种不同的解决趋势,因为元气弹不是一个具体的形象,它是一个一发必命的巨大破坏物,它自己并不存在实体,就和并没有实体化的噩梦大王是一样的。但是合体出来的新人物则变得不同,因为他们彼此交错,记忆体验高度统一,他们能够理解彼此的心情,当然不只是靠穿越进对方的身体里,获得他的情感记忆。

喜之郎确实是足够帅气,形象也非常震撼人心。似乎消灭掉噩梦大王只是轻而易举,这样我们就可以很容易的抵达大团圆的结局。

当然,击败这个可见物并不代表着负能量就消失了。这不过是一个幻象框架,或者是对于现实困境的一种想象性的解决而已。更进一步的说,由于负能量总是存在的,所以噩梦大王不一定会只是居于手镯之中,而是会以另外的模样重新凝聚起来。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战斗就永远不会结束,因为人类心中的负面能量,负面情绪总是会持续存在的。进一步的讲,有很多情况下人类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所传输出来的是负面的情绪,或者是我们用一种更加乌托邦的想象来重新解释这个问题,也就是说想要营造出一种看似是人人都欢乐幸福的乌托邦场景,这本身就是一种负能量的体现,想想在上一部作品中出现的幸福小镇吧。

那么既不能营造出一派灾难之后的废墟状态,又不能够营造出一种只剩下单一的幸福体验的状态——其实失去记忆之后的勇者成为四季城中的居民就是如此——那我们应该如何去完成对于整个世界的重建呢?

答案是得回到怀旧,尤其是梦幻式的怀旧中,也就是戏剧表演和制造游乐园。

编剧的制作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青青草原上,仿佛整个勇闯四季城的历程就是一场表演,显得失去了真实感,青青草原的观众也并不满意。但是也正是因为有文艺作品的出现,才彻底的让我们有了取代战争去释放情绪的可能性。人们可以在虚构的作品中与之共情,释放对立纵横的情绪。但是当人们离开这部作品的时候,那些情绪被快速的消散掉了,让我们可以更好的饱满的状态去迎接日常生活。

也就是说我们会对虚构作品中的虚假人物感同身受,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人类文明作出进化的努力的结果。

而人们除了需要这种个人的情感体验和解放之外,还需要一种集体性的狂欢,所以在故事的最后,怪物城变成了一个游乐机构,而勇者重新回到了观光客的身份,他们去往怪物城,与破影大王进行合影,与这些怪物进行游戏。

于是我们也能看到游戏这件事本身,也成为这消除贪婪傲慢,暴力,自大等诸多情绪的解药之一。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说了游戏这个词?

是的,我们回到整个故事的最开始,勇闯四季城就是一场勇者冒险游戏。

让我们看看赫伊津哈是怎么说的吧:

如果没有游戏精神,文明的存在将是不可能的,然而即使是一个在因所有法律约束都崩溃而导致完全瓦解的社会里,竞赛的冲动也不会完全消失,因为它是天生俱来的。但那种争第一的本能欲望就会驱使力量集团进入冲突,并且引导他们达到难以置信的,绝顶糊涂状态和狂乱的忘自尊大。

从这一段描述中,我们能看到,负能量的出现并不仅仅是存在于人的心中,同时还存在于人对于游戏竞争的渴望之中。那么解铃还需纪念人,既然是从游戏的针对中出现的,那么就让我们重新回到游戏中,有一种狂欢的娱乐的心态将负能量消解其中。

不过游戏的扮演者就不一定有如此舒适了。

从冒险故事的叙事结构上看,我们会发现破影大王其实一个人承担了祭品的作用,以他自己肉身作为代价,将噩梦大王所存在的负能量紧紧地束缚于其中。

在已经变成了游戏娱乐场所的怪物城之中,难道不也是如此吗?破影大王日复一日的要与前来进行奇观拍照的游客进行合影,他必须要保持微笑,于是一种新的现代社会所造成的规训,让他逐渐的感受到自己被异化了。不过这一次他的好朋友阿宇站在了他的身边,他们逃离了这种异化的狂欢约束,前往新的异世界冒险。


喜羊羊与灰太狼之勇闯四季城(2023)

又名: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羊村守护者6

主演:张琳 祖晴 邓玉婷 高全胜 刘红韵 赵娜 梁颖 

导演:未知